沉寂夜色中，被捆着的两人平躺在地上，相视以对。
要我杀死她？
面对小修女那惊人的要求，莫雨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摇头：“我拒绝。”
小修女蹙眉，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脸却是严肃如长者：“我刚刚可是真的想要杀你的，这样对你，难道你就不想以牙还牙？”
“这……你之前不是救了我好几次吗？那就算你后来想要杀我，也可以用这个来抵消了吧？而且……”顿了一下，莫雨很是认真地注视着她，“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啊！我还没杀过人的说。”
“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善良心吧！”小修女冷笑：“抵消？人命可不是算术题，没有说救多少次就能杀多少次。如果我说，你现在不立即杀了我的话，自己就会死去，那你还会这样道貌岸然么？”
莫雨很是讶异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哼，难道你还没发现么？我可不是你所进行的试炼里那些被安排好的人偶。我好不容易才趁着有人打开‘门’的机会偷溜进这里，为的，就是你！”
莫雨忽然有些羞赫。
小修女忍不住瞪了一眼对方：“你脸红个毛啊！”
“这，这个……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我告白呢……虽然只是个没长大的小萝莉，但也怪高兴的……”
“你想哪里去了！”小修女气得腮部鼓鼓：“从辈分上来说，我可是你的曾曾曾曾祖母的妹妹！”
“……啥？曾曾曾曾什么？”
“曾曾曾曾祖母的妹妹！”顿了一下，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，小修女哼了一声，又吐了一句：“你可以叫我大姨妈。”
莫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：“我不是在做梦吧？还是说，你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？”
“白痴！”又是痛快地骂了一句，这个号称是某人祖先复制体的小修女目光落在莫雨的胸前，眼眸里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嘲讽之色：“虽然你的发色不知怎的变成了黑色，不过那贫乳可是咱卡斯兰娜家族的象征之一没跑了。”
“喂，我可不想被你这么一个小豆丁这么说……”
“当然，能让我在无数的空间里锁定你，自然还是你身上带着的那股味道。”
“味道？”
“就是犹大的誓约。”
莫雨悚然一惊：“你早就知道我身上有犹大了？”
“只是隐约察觉到而已，并不能确认，直到你自己掏了出来。”小修女脸上伪装的癫狂之色早已褪下，重新恢复了那副冷漠淡然的神色：“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身体一到夜晚，就会有点虚弱？”
“的确有，但……那不是因为大姨妈来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吗？”
“白痴！你可是有着卡斯兰娜家族血统的人，天生体质过人，区区月经而已，怎么可能会让你疲累得差点起不了床？”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令你觉得疲累困倦的，是因为你空间里面的犹大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能不能别像熊孩子那样老是问为什么？这样显得你很无知耶！”小修女习惯性地鄙视了一下莫雨，然后有些艰难地转了转脖子，望向那被攻击余波轰碎的教坛。
虽然依旧漆黑一片，但那片的空间已经很明显地出现了某些扭曲和波动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，再过十分钟左右，这里便会被那次元乱流所吞噬掉了。
沉默片刻，小修女神情庄重地再次出声：“现在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“呃？”
“第一，是把我杀了。只要我一死，那么这世上便会再次只剩下一个犹大，你也不用担忧有一天会被身上的犹大誓约给吸光全身的精血。”
“……这说得，怎么感觉犹大十字架好像是一件邪恶之物似的……”
“这本来就是一件不祥之物。”小修女冷哼一声，接着说：“第二个选择，就是让我把犹大十字架给封印起来，等你某天有条件有能力了，才再次开启。”
莫雨想也不想地点头：“那就第二个呗！”
“你倒是想得轻松。这完全使用犹大的条件，就连我也不清楚，如果你以后都找不到那些条件并且达成的话，那么很有可能，这一辈子你都与这个绝世神器无缘了！”
莫雨的脸色很是坦然：“无所谓了，反正这个犹大又不是我抽到的……”
“你确定真要选择第二条？这可是你未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，唯一有效的保命武器。一旦没了，就只剩下了那些的垃圾V制式武器，在那些凶狠狡诈的崩坏兽与律者面前，随时都可能死去！你就这么舍得？”
“……”莫雨的神色显得有些灰暗：“说不心疼是假的，毕竟这可是我唯一一件神器，而且还是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后好不容易才得到……可是，相比起人命来说，这些东西，永远都不是能与之等价，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。”
德丽莎沉默半响，然后哼了一声：
“笨蛋……你也好，卡莲也好，还有琪亚娜，都是笨蛋。”
莫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绪，只得沉默以对。
随后她听到了黑夜里响起锁链拖曳的声音。
身躯一松，小修女解除了莫雨身上的锁链。
……
德丽莎身上的锁链随后也被莫雨下令解除了。
拍拍修女袍上沾着的灰尘，黑白蕾丝的裙摆在坑坑洼洼的碎石上缓缓拂过。小修女径直走到莫雨那具一人高的犹大十字架前，回头再次问了一句：“真不后悔？”
莫雨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。
得到答复的小修女重新转回视线，落在身前高大的十字架上，小手轻抚，神情庄严得如同在进行祈祷。
或者准确一点来说，是在进行誓约的仪式。
一阵晦涩难懂的咒语声，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黑雾缭绕而起，在犹大十字架的每一个部位上相互围绕，交缠，混杂。
最后一丝金光都被包裹在黑雾里。
巨大的轮廓逐渐消隐在夜色之中，再也难以找寻。
莫雨不由自主地跪坐了下来，神色惘然，总觉得内心似乎失去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终于，还是没了呢……
“时间到了。”耳畔再次冒起了小修女的声音。
一双小手抚上了她的后脖，有些冰凉。莫雨只感觉到有人好像拎小猫那样抓住了自己的后颈，然后身体一晃，就被丢入了教坛处酝酿着的黑洞里。
她终于有些回过神来，在被抛离的半空中忍不住回头喊了一句：“你呢？不跟我出去吗？”
小修女扶着她那架高大的十字架，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远的莫雨，神色宁和。
在一片如坠深渊的恍惚感与迷茫之中，莫雨只隐约听到了外面回荡着的一句话——
“好好干吧，希望下次再见时，你能变得远比现在还要强大。”
……
一阵天翻地覆。
强烈的晕眩感充斥着脑袋与腹腔，莫雨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。
啪嗒一声，背脊上传来了硬物的触感。
“莫语同学，你没事吧？”
耳边响起了一个有些关切的声音。莫雨缓缓睁开眼，看到了满庭的月光，还有正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的教皇大人与秘书小姐。
已经出来了吗？
明明只是一晚，却仿佛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呢……
莫雨有些吃力地抬起右臂，遮在了自己的双眼上，没有说话。
看到对方那副异状，秘书小姐不由得担忧地再次询问：“莫语同学，你……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“谢谢，我没事。”再次闭上眼帘，感受着清风带着虫鸣拂过耳鬓发丝的凉爽，莫雨平静而有些疲倦地轻声说道：
“我只是……做了个梦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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